在两极分化没那么激烈的时代,石正丽是中国科学进步的象征,是处于新兴病毒研究前沿的“蝙蝠女侠”。她带领探险队进入洞穴,从蝙蝠和鸟粪中收集样本,了解病毒是如何从动物传染给人类的。2019年,她因在该领域的贡献入选由109位科学家组成的美国微生物学会(American Academy of Microbiology)。马里兰大学医学院人类病毒学研究所所长罗伯特·C·加罗(Robert C. Gallo)博士说:“她是一位杰出的科学家——非常谨慎,具有严谨的职业道德。”武汉病毒研究所拥有近300名员工,是中国仅有的两家获得最高等级安全认证(即生物安全四级)的实验室之一。石正丽领导该研究所在新发传染病方面的工作,多年来,她的团队收集了来自中国各地的一万多只蝙蝠样本。在 集中式科研办法下, 希望科学家都为国家目标服务。“科学无国界,科学家有祖国,”国家领导人 在去年对科学家的一次演讲中表示。石正丽本人没有入党……她在该所建起了自己的科研事业,从1990年开始担任研究助理,并步步高升。现年57岁的石正丽于2000年在法国蒙彼利埃大学(University of Montpellier)获得博士学位,在造成全球700多人死亡的严重急性呼吸系统综合征(SARS)暴发后的2004年,她开始研究蝙蝠。2011年,她在中国西南部的一个洞穴里发现了蝙蝠,它们携带的冠状病毒与导致SARS的病毒相似,这让她实现了科研突破。“我觉得我们做很多工作,如果有一次你的工作能够预防疾病暴发,我觉得我们就很有意义,”她在2017年接受中国国家电视台中央电视台的采访时表示。不过,她的一些最著名的发现也引来了最严厉的审视。近年来,她开始对蝙蝠冠状病毒进行实验,通过基因改造来观察它们的行为。2017年,她和武汉实验室的同事发表了关于一项实验的论文,在实验中,他们通过混合和匹配几种现有的蝙蝠冠状病毒部分(包括至少一种几乎可以传染人类的病毒),创造出新的混合蝙蝠冠状病毒,研究它们在人体细胞中感染和复制的能力。支持者声称,这类研究有助于社会为未来的疫情做好准备。批评者则表示,与潜在的好处相比,制造危险新病原体的风险可能弊大于利。关于美国政府对她工作的资助是否也支持了这些有争议的功能获得性研究的新问题,也使得情况变得复杂。该武汉研究所通过美国非营利组织生态健康联盟(EcoHealth Alliance)从美国政府获得了约60万美元的捐赠。国家卫生研究院(National Institutes of Health)表示,它并未批准该非营利机构进行将使冠状病毒更具传染性或致命性的功能获得性研究。在一封回复提问的电子邮件中,石正丽辩称她的实验不同于功能获得性研究,因为她的目的不是让病毒变得更危险,而是为了了解病毒如何进行跨物种传播。“我的实验室从来没有做过或合作做过让病毒毒性增强的GOF实验,”她说。“极不信任的推测”
中国仅有的两家生物安全四级实验室之一就位于武汉研究所。Hector Retamal/Agence France-Presse — Getty Images人们的担忧不仅集中于石正丽所做的实验,还有她进行这些实验的条件。石正丽的一些蝙蝠病毒实验是在生物安全二级实验室进行的,这种实验室的安全性要低于该研究所的其他实验室。这就引发了关于是否有危险病原体外泄的质疑。北卡罗来纳大学(University of North Carolina)研究冠状病毒的知名专家拉尔夫·巴里克(Ralph Baric)也在《科学》发表的公开信上签了名,他说,尽管病毒可能有自然来源,但他支持对 在研究蝙蝠冠状病毒时采取的生物安全预防措施的级别进行审查。利用石正丽提供的病毒基因序列信息,巴里克在卡罗来纳大学的实验室进行了得到国家卫生研究院批准的功能获得性研究。石正丽说, ,可以用生物安全二级的实验室研究蝙蝠病毒,因为没有证据表明它们能直接感染人类,其他一些科学家也支持这一观点。她还否认了最近的报道……“武汉病毒所没有发现上述情况,”她写道。“如果可能,您可否帮助提供这3人的姓名,以便我们核对。”至于实验室保存的样本,石正丽坚称她已经公开分享了自己在实验室接触到的最接近的蝙蝠病毒,与SARS-CoV-2(即导致新冠的病毒)只有96%的相同性,从基因组标准来看,这样的差异是巨大的。她否认了她的实验室曾秘密研究过其他病毒的猜测。石正丽在2012年对云南省一群患有严重呼吸道疾病的矿工的研究也引发了质疑。这些矿工曾工作过的洞穴,正是石正丽团队后来发现近似SARS-CoV-2的蝙蝠病毒的地方。石正丽说,她的实验室没有在矿工样本中检测到类似SARS的蝙蝠冠状病毒,她也会尽快在科学期刊上发表更多细节;她的批评者称她隐瞒了信息。“这个问题太关键了,你必须以及时和透明的方式公开所掌握的一切信息,”同样在《科学》的公开信上签名的麻省理工-哈佛博德研究所(Broad Institute of MIT and Harvard)博士后研究员艾琳娜·陈(Alina Chan,音)表示。许多科学家和官员都说,……,以评估石正丽的说法。石正丽表示,她和研究所一直对世卫组织和全球科学界开诚布公。“这个已经不是一个科学的问题了,”她在电话采访中表示。“完全是一种极不信任的对我们的一个推测。”“我无所畏惧”
2020年1月15日,石正丽(第一排左起第三)与她的病毒学同行王林发(左起第四)以及武汉病毒研究所的同事在一家武汉餐厅合影。当时疫情刚刚出现,研究小组正在努力了解这种新病毒。Courtesy of Wang Linfa
疫情正是石正丽和她的团队长久以来为之准备的时刻。多年来,她一直在警告冠状病毒暴发的风险,积累了关于这些病原体的知识储备。当时与石正丽在武汉共事的新加坡杜克-国立大学医学院(Duke-National University of Singapore Medical School)病毒学家王林发说,去年1月,石正丽和她的团队在拼命工作,虽然精疲力尽,但也很兴奋。“所有的经验、试剂和冷冻的蝙蝠样本终于能在全球范围内派上大用场了,”与石正丽做了17年合作伙伴兼朋友的王林发说。石正丽发表了一些关于SARS-CoV-2和新冠病毒的最重要的早期论文,得到世界各地科学家的信赖。但很快,关于石正丽和她的实验室的猜测就甚嚣尘上了。友人口中以直率著称的石正丽感到困惑和愤怒,有时她会公然流露这种情绪。在去年7月接受《科学》期刊的采访时,她说特朗普欠她一个道歉,因为他声称病毒出自她的实验室。在社交媒体上,她说提出类似质疑的人应该“闭上你们的臭嘴”。石正丽说,她认为将问题政治化耗尽了她对病毒起源调查的所有热情。她转而专注于新冠疫苗和新病毒的特征研究,她说,随着时间推移,她的心情已经平静下来。“我们坚信没有做错事,”她写道。“所以无所畏惧。”
1月,武汉的一张宣传海报建议人们拒绝食用野味。Gilles Sabrié for The New York Time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