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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上奴工的悲惨生活

时间:2015-07-27 来源: 本站?????? 作者:admin??????

海上奴工的悲惨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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泰国宋卡府朗隆(Lang Long)的苦难之旅从他爬上一辆货车开始。他的家在柬埔寨,因为自家田里种植的稻米不够吃,弟弟妹妹要忍饥挨饿。目睹此情此景,他接受了一名蛇头提供的机会,

泰国宋卡府——朗隆(Lang Long)的苦难之旅从他爬上一辆货车开始。他的家在柬埔寨,因为自家田里种植的稻米不够吃,弟弟妹妹要忍饥挨饿。目睹此情此景,他接受了一名蛇头提供的机会,准备越过边境去泰国做建筑工人。

这本该是他人生的新起点。但是到达泰国的时候,朗隆却被几个武装人员关押了好几天,地点在曼谷东南部十几英里处,北榄府港口附近的一间屋子里。之后他和另外六名移民被赶上了一艘破破烂烂的木船。这是他随后经历的三年悲惨的海上囚禁生活的开始。

“我哭过,”谈到自己如何两次被转卖到其他渔船时,30岁的朗隆说道。他曾多次试图逃脱未果,后来只要看到有其他船靠近,船长就在他的脖子上锁上镣铐。

朗隆所在的船主要用拖网捕捞饵料鱼。这类鱼个头小,价格低廉,它们大部分来自泰国——朗隆被关押的地方——海岸附近的水域,会被卖到美国,一般用来制作罐头猫粮和狗粮,或者用作饲料,喂给供美国人消费的家禽、猪和农场养殖的鱼。

朗隆最终被一家援助组织解救,但他之前的悲惨遭遇在海上世界并不罕见。劳工在洋上遭受的虐待如此惨烈,以至于有此经历的男性成人和童工与久远年代中的奴隶别无二致。逃离出来的人讲述了那里发生的骇人听闻的残暴事件:生病的人从船上直接被抛入大海,反抗者遭砍头,不顺从的人关在甲板之下的暗仓里,连续数日和腐臭的鱼虾关在一起。

据逃脱的船员向警察、移民官员和人权工作者所提供的数以百计的陈述显示,此类事件在最近几年进一步加剧,因为海事劳工法太过宽松,同时全球对海产品需求居高不下,而渔业资源正在耗尽。航运记录、海关数据,以及对政府和海事官员进行的数十次采访显示,人们更加依赖远洋捕捞。在远海捕捞中,渔船经常待在外海,而且有时一待就是几年,各国当局鞭长莫及。渔业专家预测,随着燃料价格上升,以及近海鱼类资源减少,将会有更多渔船去远洋探索,从而可能导致海上劳工虐待的情况进一步恶化。

“在海上,人命不值钱,”人权观察组织(Human Rights Watch)亚洲部副主任菲尔·罗伯逊(Phil Robertson)说。“那里的情况正变得越来越糟糕。”

尽管强制劳工问题在全球各地都存在,但没有什么地方比南海的情况更加突出,尤其是在泰国的渔船队当中。根据联合国的估算,该国每年有大约5万名海员的用人缺口。这一缺口目前主要由移民填补,其中大多数来自柬埔寨和缅甸。

像朗隆一样,他们中有很多人被蛇头骗到境外,沦为“海上集中营里的奴隶”。根据联合国2009年进行的一项调查,他们经常因为犯特别小的错而被暴打,比如缝补破裂的渔网时动作太慢,或是误把一条鲭鱼放进了鲱鱼筐里。此次调查的对象是50名被卖到泰国渔船上的柬埔寨男性成年人和童工。他们当中有29人表示亲眼见到过船长或其他头领杀害船上的劳工。

这些移民相对而言不容易被注意到,因为他们大多数是非法入境,会消失在所谓的“鬼船”上,即那些没有注册的船只,而泰国政府并不了解这类船只的情况。

他们大多不会说自己的泰国船长使用的泰语,不会游泳,被带离海岸之前从没见过大海。这些采访的具体位置有时是在港口,有时则在海上的船只里,被采访的有30多名船员或以前的船员。

政府也很少干预。尽管联合国协议和各种人权保护法禁止使用强制劳工,泰国军方和执法当局在制止这类在公海发生的不法行为方面,少有作为。联合国官员和人权组织谴责他们中有人从人贩子那里收取贿赂,换取他们安全入境。移民们往往表示,自己被警方从一个人贩子那里解救,结果只是卖到另一个人手上。

朗隆不知道自己捕的鱼最后到了哪里。但他知道,最后那条奴役了自己的渔船所捕到的饵料鱼被运到了宋卡罐头加工公司(Songkla Canning Public Co),其母公司泰联合冷冻食品公司(Thai Union Frozen Products)是泰国最大的海鲜公司。美国海关披露文件显示,去年该公司为包括爱慕思(Iams)、咪咪乐(Meow Mix)和珍喜(Fancy Feast)在内的一些美国销量居前列的宠物食品品牌,提供了2800万磅(约合1.27万吨)以海产品为原料的猫粮和狗粮。

美国是泰国鱼产品的最大客户,宠物食品是泰国增长最快的出口商品之一,自2009年以来已经翻了一倍多,去年出口额已经达到1.9亿美元(约合11.8亿元人民币)。在美国,每只宠物猫每年平均食用30磅鱼,大约是一个典型美国人年食用量的两倍多。

尽管有来自美国和其他西方国家消费者的更多压力,要加强海产品公司的供应链问责,以保证不发生非法捕捞,杜绝受污染鱼或假鱼的出现,但他们很少关注那些为人们提供食用海产品的劳工的情况,更不用提那些提供宠物海产品的人员。

“食物摆到宠物面前,它们吃得有多快?里面有没有完整肉块?”澳大利亚迪肯大学(Deakin University)研究全球渔业市场的环境学教授乔瓦尼·M·图尔基尼(Giovanni M. Turchini)问道。“这些才是养宠物的人最为关心的。”

鲜有喘息之机

商业捕鱼的危险性怎么说都不为过。在离海岸上百公里的一艘泰国渔船上和20多名柬埔寨男孩一起生活两天,就能看清这份工作有多么艰苦,而在这些人当中,有的人只有15岁。

不管是雨是晴,每次轮班都要连续工作18到20个小时。夏季气温可以超过华氏100度(约合摄氏37.8度)。甲板无异于障碍训练场,上面铺满了锯齿状的捕捞索具、嗡嗡作响的起吊机和高高堆起的500磅重的渔网。喷溅的海水混杂着水产内脏,使得甲板表面像溜冰场一样湿滑。船上下摇晃,尤其是在海上波涛汹涌或者起大风的时候。大多数男孩光着脚;15英尺(约合4.6米)高的海浪拍打船侧,淹到他们膝盖以下的部位。而且这些大多数是在一片漆黑中发生的。这艘船和其他围网渔船一样,通常在晚上撒网,那时候他们要捕的银色小饵料鱼——基本是鲭鱼和鲱鱼——更易反射光线,因此更好定位。

不捕鱼的时候,这些柬埔寨男孩——大多数由蛇头召来——会分拣捕获的水产品并修补渔网。这些网很容易撕裂。一个17岁的男孩骄傲地展示一只手上缺了两根手指,而它们是被缠绕在旋转曲柄上的尼龙网线割断的。这些移民的手几乎从来不会有干的时候,上面都有一些开裂的伤口,或是被鱼鳞划伤,或是在与渔网摩擦的过程中割伤。“鱼就在我们身体里,”其中一个男孩说道。他们会自己把比较深的伤口缝起来。伤口感染是常事。

泰国的商业捕捞队主要由海底拖网渔船组成。这种船也被称为“海底采矿者”,因为是把很重的网沉到海底,在拖起的时候会把一路上的几乎所有生物一网打尽。不过,围网渔船,就像这群柬埔寨男孩工作的这艘,也很常见。它们采用圆形渔网捕捞离海面更近的鱼。渔网向上拉起后,会在顶部收口,就像那种老式的零钱袋。

上船之前,这些柬埔寨人大多没见过比湖更广阔的水域。他们当中少数几个会游泳的人负责潜入黑漆漆的大海,确保渔网50英尺宽的开口顺利收合。如果一人被渔网缠住,试图在水下摆脱,很可能并不会马上有人注意到。这项工作太过混乱,动静又很大,男孩们在拉网的时候会一起呼喊号子。

船上每天只提供一顿正餐,包括一碗米饭,零星再煮些鱿鱼或其他废弃的鱼类。在厨房和驾驶室以及其它地方,台面上有蟑螂爬动。厕所是摆在甲板上的一块可移动的木板。这些男孩使用过的盘子没人刷洗,晚上会有害虫来“清理”上面的残渣。船上的老鼠到处游窜,当它们去吃那只患有疥癣的母狗碗里的饭时,它几乎连头也不抬。

船员们往往一次只睡两个小时,全都挤在一个无比炎热的狭窄空间里。上方还有渔网吊床悬挂在不足5英尺高的天花板上,人口密度特别大。机器引擎不停歇地震动,连带着木甲板也跟着晃动,声音震耳欲聋。引擎还时不时把锅炉房的刺鼻黑烟喷到这一休息区域。

这样的生活条件在长途捕捞船上非常普遍,也是这些泰国船队长期人手缺乏的原因之一。泰国是全球失业率最低的国家之一,基本上不到1%。这意味着,本国劳动人口很容易在陆地上找到更轻松薪水更好的工作。

“你得使劲干活,”这艘围网渔船上的移民之一、17岁的皮尔(Pier)说道。船上还有几名船员和他一样,也是用单名。他自称喜欢船上的生活。“比家里好,”他说,“在家没什么事可以干。”他露出自己那发达的二头肌,展示他的劳动成果。

正是夜半时分,船长通过雷达探测器发现了一群鱼。他拉响汽笛,叫醒船员。这是皮尔在船上工作的第二年,他说自己现在还没有还清欠船长的300美元(约合1900元人民币)债务。那是当初用来支付给蛇头的,好让对方把他带过边境,来到港口。还有一部分负债是为了寄给家人而提前支取的90美元现金。尽管皮尔对其他问题知无不言,但在问到是否曾被殴打时,他沉默地低下了头。其他几个男孩在被问到同样的问题时,会偷偷瞄向船长,然后摇头表示,自己不愿接受采访。

卖身契是一种“现在就走,以后付钱”的劳工制度,签下协议的人用工作的方式偿还因接受免费越境机会而背上的债务。这种用工方式在发展中国家比较常见,尤其是在建筑、农业、制造和性产业。人权专家表示,在海上,这种方式更是普遍存在,而且更多地伴随虐待行为,因为工人们几乎完全与外界隔离了。

以往,泰国渔船的船长要支付大额预付金给普通船员,以便他们可以在自己长期离家期间供给家人的生活。然而,如今的用工危机,把这种预付金变成了交给蛇头的“人头费”(当地说法叫做“kha hua”金),而蛇头会用船只把工人越境运过来。

和皮尔一起站在船上的时候,另一名柬埔寨男孩试图解释,一旦他们离开陆地,kha hua金就会变得多么地遥不可及。他指着自己的影子,一边来回移动着身体,做出仿佛想要抓住它的样子,一边说道:“就是够不着。”

这艘船的水手长唐(Tang)来自泰国,缺了几只门牙,看人的时候会紧紧盯着对方。他打发男孩们回去工作。之后,他列举了作为深海渔船船长要承受的种种压力。燃料费要用掉整条船60%左右的收入,而这一比例是20年前的两倍。一旦抓到鱼,把它们储存在不断融化的冰块里,就开始了一场争分夺秒的比赛。冰块融化的时候,鱼的蛋白质含量就会降低,售价也就跟着下滑。他还说,因为深海渔船以抽取佣金的方式运营,“我们只有捕到足够多的鱼,才能给船员发工资。”

船长害怕这些船员的程度,不亚于对他们的步步紧逼。语言和文化障碍造成了隔阂;这里大部分渔船由三名泰籍干事和一群外籍船员组成。船长持有武器,部分是为抵御海盗的威胁,但唐也说起另外一艘船上发生过可怕的船员反抗事件,导致船上所有干事遇害。

这艘船的船长一直坚持不具名,以此作为允许记者上船的条件。他表示,强制劳工的情况并不总像表面看来那样简单。有些船员是自愿的,只不过出海以后就改了主意,其他一些人则为了能有机会回家而编造被虐待的故事。

但是,另有五六名船长承认,强制劳工的现象比较普遍。他们争辩的理由是,考虑到这个国家有很大的用工需求,这种情况在所难免。他们说,每次船只靠岸的时候,他们都很担心手下那些积极工作的船员会跳槽到薪水更高的船上去。而且,这往往也是被囚禁的移民试图逃脱的时候。

如果到最后时刻还是人手不足,船长们有时会采取极端措施。“他们会直接抓人,”有一位船长讲到,并表示有些移民会被下药、绑架或强行带到船上。“这时候中间人会要求双倍价格。”

无休止的虐待

沿着南海航行,会感觉似乎遇到的每个移民,都有自己遭到虐待的故事。

船长手上从来不缺安非他明(能让人神经兴奋的药物——译注),这可以让劳工们连续工作更长时间,但他们却很少储备治疗伤口感染的抗生素。在印度尼西亚、泰国和马来西亚婆罗洲接受采访时,一些前船员们讲述了他们称为“囚禁岛”的地方。它们大多数是无人居住的珊瑚岛,这样的岛礁在南海海域有成千上万座。捕鱼船的船长们会定期把囚禁的劳工流放到这样的岛屿上,有时会长达数周。这期间,船只会靠港,停放在干船坞并进行维修。

其他一些有人居住但同样很荒凉的岛屿,也会被用来关押船上劳工。今年早些时候,美联社曾报道,在印度尼西亚的本吉纳(Benjina)岛上,渔船劳工被关在笼子里,以防止他们逃跑。因为有季风,一年中有几个月渔船无法登陆这座岛屿,岛上没有电话,也没有网络服务,有一条飞机跑道,但很少得到使用。

泰国政府官员表示,针对以此类犯罪的调查和起诉工作最近已经有所加强,并会继续下去。直到今年早些时候一直担任泰国驻美国大使的维加瓦特·伊萨拉巴克蒂(Vijavat Isarabhakdi)还表示,目前正在推进人口登记工作,统计非法入境的劳工,并给他们提供身份证。此外,泰国政府已经在全国建立了多座中心,为非法人口贩运的受害者提供帮助。

今年35岁的桑乌(San Oo)是一个说话轻声细语的缅甸人,有着饱经风霜的外表。他认为,除非涉事船长们受到起诉,否则情况不会有太大改观。之前被囚禁了两年半的桑乌讲到,上船第一天,船长就警告桑乌,自己杀了他接替的那个船员。他回忆道,船长当时说,“如果你不听话、逃跑或生病了,我会再这么干的。”

38岁的柬埔寨人帕克(Pak)去年从一艘泰国拖网渔船上逃脱,最后来到印度尼西亚班达海东部的卡伊(Kei)群岛。据联合国估计,过去十年,这里先后有数以百计的移民从渔船上逃脱。帕克表示,自己曾见过一个人因太过绝望而从船上跳进大海,最终淹死。“你是属于船长的财产,所以他可以把你任意售卖,”他说。

批评者指责泰国,故意不去直面导致捕鱼业虐待现象猖獗的一些重要成因。针对一艘船可以在海上待多久,泰国的法规与几个邻国相比没那么严格。联合国一项制止强制劳动的条约要求政府惩治人口贩子,去年表决时,泰国是唯一一个反对的国家。后来,面对国际压力,泰国政府改变了这一立场。

泰国官员还曾建议,通过在渔船上使用监狱劳工,来减少对移民工人的需求,后来迫于人权团体的强烈抗议,这一计划遭到弃置。美国国务院针对达不到打击贩卖人口的最低标准的各国政府编制了排名。目前,泰国排名最低。

人权观察的罗伯逊表示,在泰国,另一个普遍使用强制劳工的行业是色情业。在泰国和缅甸边境附近一些破败城镇里,如拉廊,这两个行业会出现交集。人口贩子在这里逍遥法外。这里的卡拉OK吧也是妓院和“债务陷阱”。

11月的一天深夜,名为鲁伊(Rui)的酒馆老板坐下来开始推销他的“商品”,他指着坐在角落里的两个还没到青春期的女孩,她们化着浓妆,穿着反光面料的紧身裙子。他铺开一摞她们一年前拍的宝丽来照片,上面的每个人都紧紧抓着一个动物毛绒玩具,露出害怕的神情。“受欢迎,”鲁伊告诉一名记者,“现在很受欢迎。”

在这里,一瓶啤酒的价格大约为1美元。与其中一名“受欢迎”的女孩发生性关系,需要12美元。沦落此地的穷苦人大部分是缅甸男性,他们在这里玩乐几晚,加起来就是一笔天价费用。他们中很多人是徒步数百公里来到此地,身无分文,一心想找份工作。摆在他们眼前的饭食、毒品和住宿,一开始是当做别人的好心施舍而提供的,后来却变成了收费项目。为了付清这些费用,这些移民有时会被卖到海上。

检查船只是否有侵犯人权的虐待行为非常困难。一些国际法则要求船只安装船载追踪系统,以供执法部门监控,但大多数渔船不受这种条款的约束。泰国、马来西亚和印度尼西亚的海事官员表示,这些国家的海军很少因非法劳工和移民问题检查船只。这些国家的移民官员和劳动保障官员还表示,他们缺少船只和燃油,无法接近离海岸最远、最有可能使用奴役劳工的船只。

深海捕鱼业不适合采用考勤卡,也不提供工资单。这一地区常见的相关劳动合同,常常会包括一些在陆地上显得难以想象的条款。

比如,新加坡一家人力中介机构提供给《纽约时报》的一份用工合同显示,普通水手要签为期三年的合同,每月工资为200美元,但每个月有150美元会自动划入中介机构的账户(而且前六个月是全数划归中介机构)。合同规定“每天工作时间为18个小时左右”,而且没有加班费。每次出海,在海上停留的时间可能会超过一年。船上只能用海水洗澡和洗衣服。而且船长有权将水手卖给其他船只。

合同还规定,“所有的饼干、面条、软饮料和香烟”都要由水手购买。“任何违反合同的雇员(因为自己生病、偷懒或被船长拒绝收留等)都要自行承担回家的全部费用。”

供应和需求

把朗隆运上关押他的渔船,后来又把他从中解救出来的船只,被称作“母舰”。这些船只通常有100多英尺(约合30米)长,行动迟缓,相当于海上的流动补给商店,会运送几乎所有东西,不管是船用燃油和储备食物,还是备用渔网和替换劳工。拖网渔船之所以能在远离海岸1500多英里的地方捕鱼,就是因为它们。因为有“母舰”的存在,渔民才可以数月数年呆在海上捕鱼,但又能把新捕获的渔产在不到一周时间内清洗干净、制成罐头,运到美国,摆上货架。

母舰一般把货物储存在甲板之下的多个巨大的冰箱里,所以一旦捕到的鱼从渔船转移到母舰,港口监管当局就无从考证其来源了。基本上也就不可能知道这些鱼是有薪资的渔民合法捕捞的,还是由被囚禁的移民非法捕捞而来。

一些欧盟国家的宠物食品附有条形码,世界各地的消费者可以凭借它追踪至泰国出口海产品在岸上进行加工的地方,即将其制成罐头或进行其他包装的场所。但全球每年捕捞的2800万吨饵料鱼在进行加工之前的供应链情况并不为人所知。这些饵料鱼约占所有海上捕捞渔产的三分之一,大部分被用于制作宠物食品。

泰联合冷冻产品公司(Thai Union Frozen Products)公关负责人萨锡南·奥尔曼德(Sasinan Allmand)表示,该公司会对它的罐头工厂进行定期核查,以确保他们没有使用强制劳工和童工。核查内容包括检查船员的雇佣合同、护照、薪水证明,以及工作条件。“我们不会容忍任何人口贩卖活动或侵犯人权的行为,” 奥尔曼说道。在被问到公司是否核查了海上作业渔船上的用工情况,比如囚禁朗隆的那艘给该公司罐头厂供货的渔船时,她拒绝回应。

人权倡议者曾呼吁采取各种措施以实现更严格的监管,包括要求所有商业渔船配备电子追踪系统以供陆上监督,取缔允许船只长期逗留海上的制度,和那些帮助渔船长期在海上停留的补给船。但他们的努力甚少获得支持。海产品行业的利润依然远远大于那些剥削劳工的渔船船主所冒的风险,曾任美国国务院人口贩卖问题无任所大使的马克·P·拉贡(Mark P. Lagon)说道。

旗下拥有珍喜(Fancy Feast)和普瑞纳(Purina)两大宠物食品品牌的雀巢公司企业公关副总裁莉萨·K·吉比(Lisa K. Gibby)表示,该公司正努力确保其宠物食品制作过程中没有使用强制劳工。“这种努力既费力,又不会很快见效,”她补充道,因为他们从很多港口购买渔产,而渔船又是在国际水域活动。

有些宠物食品公司正在尝试弃用鱼类。比如,玛氏(Mars Inc.)已经替换掉了它生产的一些宠物食品中的鱼粉,而且会继续朝这个方向努力。玛氏2012年在全球共销售了价值160多亿美元的宠物食品,约占全球市场的四分之一。该公司计划,到2020年只使用合法捕捞的非濒危鱼类和人工养殖的鱼类,而且相关渔场需经第三方审查,不涉及强制劳工。

尽管相比于很多竞争对手,玛氏在这方面已经算颇为积极主动,但公司的一位女发言人阿莉森·帕克(Allyson Park)承认,渔业的“可追溯性真的成问题”,而且他们很难保证像样的工作条件。她表示,因为玛氏不是直接从码头进货,而是在供应链更为靠上的位置,所以这项工作也就更具有挑战性。

海关披露的文件显示,过去一年中,玛氏曾经从一个罐头加工厂进口9万多箱猫粮和狗粮,而该工厂的部分原料来自曾经扣押朗隆的一艘渔船。

囚禁和恐惧

在泰国东南沿海城市宋卡,祖哈特·云塔卢卡那(Suchat Junthalukkhana)翻阅着一个一寸厚的活页本,每一页上都是他所在的组织斯泰拉马里斯海员中心(Stella Maris Seafarers Center)帮助逃脱的船员的照片。

“我们这里每周都有一个新的案子进来,” 云塔卢卡那说道。

从渔船逃离的人能有这样的机会往往是由于碰到了好心的陌生人,这些人为之联系斯泰拉马里斯或其他组织,相关组织在马来西亚、印度尼西亚、柬埔寨和泰国已经形成了一个地下网络。

41岁的宋南就恰巧救了一个人,他说自己的名字在高棉语中意为“幸运”。这是一名矮小结实的男子,很乐意向人展示自己随身携带用以防身的可收缩金属棒。

他曾在码头工作好几年,听说过很多渔船虐待劳工的事。但2013年底第一次乘母舰出航看到的情况,还是让他大吃一惊。

“我真希望自己没看到那一幕,”宋南坐在宋卡郊外的空心砖房子里说。离岸航行了四天后,宋南的供给船靠近了一艘悬挂着泰国国旗的破旧拖网渔船。船上的八名船员刚刚结束了在印度尼西亚水域两周时间长的捕捞。他们本是不允许在那里捕捞的。

宋南说,很难不去注意到蹲在船头附近的朗隆。他淤青的脖子上锁着一根锈迹斑斑的金属颈圈,颈圈连着一根三英尺长的链子,另一端绕在一根锚柱上。朗隆是船上唯一的柬埔寨人,其他普通水手都是缅甸人,高级船员则都是泰国人。他会目不转睛地盯着任何愿意和他有眼神交流的人。

同为柬埔寨人的宋南回忆称,朗隆用高棉语低声说,“请帮帮我。”那时,距朗隆在过节期间在泰柬边境上遇见一名蛇头已经过去了30个月。朗隆说他从没打算去泰国工作,但工作机会很吸引人。但当他抵达北榄府附近的一个港口时,那个蛇头将他以大约530美元的价钱卖给了一名船长。这个价钱还不及一头水牛通常的价钱。然后,他被上了船,朝着西方航行了四天。

在警方后来的报告中,朗隆讲述了自己起初被囚禁时的情景:“三艘渔船围绕着那艘补给船,开始争夺朗隆。”一年后的一个深夜,当朗隆被转卖时,拖网渔船之间爆发了类似的争吵。

本来,在船上待的时间越长,他欠蛇头的债应该越少,获释的希望也就越大。但朗隆解释说,事实恰恰相反。他越是有经验,命运就越凄惨,价钱就越高,人手不足的拖网渔船船长为争夺他而爆发的争吵就越激烈。

朗隆说,和其他人相比,以前从未见过海的自己似乎会更多地把渔网缠在一起。在他看来,所有鱼都一样,都很小,都是银色的,难以分拣。朗隆说,刚开始因为晕船他动作缓慢,在目睹一名男子因为行动太慢而遭船长抽打后,他加快了速度。

朗隆也有同样的遭遇。“他被用木质或金属制的杆子打,”泰国国家人权委员会办公室(Office of the National Human Rights Commission)有关朗隆的一份案件报告说。“有时候,他一天只能休息一个小时。”饮用水短缺时,水手会从装鱼的桶里偷出味道恶心的冰。如果水手收拾工具时出现错误,水手长会一天不让他吃饭。

朗隆说,他常常考虑跳船逃跑。但他后来对给他看病的一名医生说,他不会游泳,而且在海上的时间里,他一次都没看到过陆地。夜里他能接触到船上的无线电设备。但他不知道自己能向谁呼救,以及如何呼救。

朗隆表示,尽管他非常惧怕船长们,但他更怕大海。在风高浪急的海面上,有时会有五层楼高的海浪猛烈拍打在甲板上。

当宋南的船出现时,朗隆间断性地被套上枷锁的状况已经持续了约九个月。朗隆说,只要有其他船靠近,船长都要把他锁上,基本上每周一次。

宋南说,在渔船卸鱼工作进行了大概十分钟的时候,他问起船长,为什么用铁链锁着朗隆。据宋南回忆,船长回答说,“因为他总是想逃跑。”看到母舰上的船员们给他使的眼色,他明白了最好不要再问什么问题。但回到港口以后,他联系了斯泰拉马里斯海员中心,后者开始筹集换回朗隆的自由所需花费的2.5万铢,大概相当于750美元(约合4656元人民币)。

接下来几个月,宋南往那艘渔船运送了两次补给品。每次他都看到朗隆被锁着。宋南说他曾试着安慰朗隆,告诉他正在想办法解救他。

2014年4月,朗隆的囚禁生活以一种最为平淡无奇的方式结束。宋南拿着装有斯泰拉马里斯提供的赎金的褐色纸袋,从海岸出发,航行了一周时间,来到位于南海中的约定地点。双方没有说几句话,赎金就被递给了朗隆的船长。债务还清之后,瘦得像竹竿一样的朗隆登上宋南的船,开始了回归自由的旅程。

调查朗隆案件的泰国移民官员表示,他们认为他的情况基本属实。目前朗隆正在被遣返回他原先生活的柬埔寨村庄科赫索廷(Koh Sotin)。他说希望可以重新做自己以前的工作,在当地一所寺庙里打扫卫生。泰国和印度尼西亚海军官员表示,他们正在努力定位他最后工作的那艘渔船船长的准确方位,但他们不抱太大希望,因为那里有太多这类非法船只。

乘坐母舰返回海岸的四天旅程中,朗隆大部分时间都在哭泣和睡觉。宋南说船员们把他藏了起来,以防消息传出去,让其他渔船知道他们参与了这次营救。

朗隆会一直盯着一个地方看,目光空洞。他说自己这辈子都不想再吃鱼了。他还讲道,一开始他还会用在木栏杆上刻痕的方式,努力记着自己在海上度过的天数、月数。后来就放弃了。“我没想过自己还能再看到陆地,”他说。

宋南现在在一家工厂当保安,他说,在这次营救之旅过后不久,他就不在海上工作了。他的解释是,“我不喜欢那里发生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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